她盯着衣柜角落里那几条叠得整整齐齐的裙子，粉色的蕾丝边已经有些发黄。
这是去年小姑子林悦送给女儿小雨的生日礼物，标签都没拆，包装袋上的蝴蝶结还保持着最初的模样。
"妈妈，这条裙子好扎人。"
小雨把裙子往床上一扔，光着脚丫跑去找自己的恐龙睡衣。
林悦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来的。
"嫂子，我给小雨买的裙子还合身吗？"
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期待。
周雯看着床上皱成一团的裙子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裙摆上的亮片，"小雨皮肤敏感，这些装饰品她穿着不舒服。"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，"那下次我带她去商场自己挑？"
"不用了。"周雯把裙子重新挂回衣柜，"她现在穿校服的时间多，平时穿的衣服我和她爸会带她买。"
她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塑料袋的窸窣声，林悦似乎正在拆包装，"对了嫂子，我给妈买了件羊毛衫......"
"林悦，"周雯打断她，"妈上次还说衣柜塞不下了，你留着钱给自己买点好吃的。"
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，"没事，网上买的，不合适可以退。"
周雯没想到这个"可以退"会成为之后半年里的高频词。
婆婆举着手机凑到她跟前，"悦悦又给我寄保健品了，这瓶子上全是英文，我哪敢吃啊。"
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指在快递单上反复摩挲，"这得多少钱......"
周雯接过手机，对话框里林悦发来三个笑脸表情，"妈，把订单号给我，我帮您退掉。"
退掉的包裹越来越多，从婆婆的保健品到丈夫的皮鞋，快递小哥都认识周雯了。
"今天又退货？"
小哥熟门熟路地掏出面单。
周雯把包装完好的鞋盒递过去，"麻烦你了。"
她转身时听见小哥嘀咕："这家人真奇怪，天天收快递天天退。"
婆婆坐在阳台上给林悦打电话，老花镜滑到鼻尖，"悦悦啊，妈什么都不缺，你把自己照顾好......"
电话那头传来模糊的应答声，老人突然提高音量，"你说什么？相亲？对方做什么的？"
周雯看见婆婆的眉头舒展开来，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，那是她高兴时的小动作。
门铃响起时周雯正在厨房切水果。
她擦着手去开门，快递员递来个印着品牌logo的纸袋。
"我没买东西啊。"周雯翻看面单，发件人那栏写着"林女士"。
婆婆从房间里探出头，"谁寄的？"周雯拆开包装，抖出一件米色针织开衫，袖口缀着繁复的珍珠扣。
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聊突然跳出新消息，婆婆发了个包裹照片："谁寄的？"
消息列表安静得能听见时钟走动的声音。
周雯的手机震动起来，林悦发来私聊："嫂子，衣服是给你的。"
紧接着又跳出一条："没多少钱，你就收下吧，不然以后有事都不好意思找你。"
周雯拎起开衫对着镜子比划，肩线明显宽出一截，珍珠扣在灯光下闪着冷光。
她想起上个月部门聚餐时女同事们讨论的当季流行款，没有一件是这样的。
"悦悦，"她打字的手指有些迟疑，"你的心意我领了，但这尺码......"
消息发出去后，她盯着"对方正在输入"的提示看了很久。
林悦的回复来得很快："我按哥说的尺码买的，他说你穿M码。"
周雯望向客厅，丈夫正窝在沙发里打游戏，完全没注意到她的目光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把开衫仔细叠好放回纸袋，珍珠扣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。
窗外，初夏的风吹动晾衣绳上的校服，小雨的恐龙睡衣在阳光下轻轻摇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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